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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記者徐開塵／報導】



台灣資深舞蹈家蔡瑞月於台北時間5月29日中午12時許，因心臟衰竭，病逝澳洲布里斯本市伊麗莎白女皇二世醫院，享年84歲。「台灣舞蹈的月娘」一生卻像是孤獨的「海燕」，距離她心心念念的家鄉台灣愈來愈遠，終至難圓落葉歸根的夢。



蔡瑞月最後一次在台灣公開露面，是去年底劇場編導汪其楣製作《舞者阿月》舞台劇時，她返台指導舞蹈排演，並多次觀賞演出。返回澳洲後，四月即感心臟不適入院治療。5月24日再因心臟疼痛，昏倒送醫，至29日不治。她的獨子雷大鵬和長孫隨侍在側，媳婦蕭渥廷接到噩耗後，已趕赴澳洲處理後事。蔡瑞月的遺體將在當地火化後，帶回台灣，由蔡瑞月文化基金會籌辦追思會。



綜觀蔡瑞月的一生，始終在做「抉擇」，也總難兩全。早年，她懷抱舞蹈美夢，隻身赴日，進入石井漠舞蹈學校習舞。即使石井漠看中她的才藝，她卻禁不住家鄉的召喚，放棄在日本發展的機會。載著她返台的「大久丸號」輪船上，蔡瑞月迎風翩然起舞，在船上發表的《咱愛咱台灣》等舞作，已展現她為台灣而舞的決心。



回到故鄉台南，蔡瑞月在家人支持下開設「蔡瑞月舞踊藝術研究所」，並登上台北中山堂發表創作，順利踏出教學和表演的第一步。同時，她結識一生摯愛詩人雷石榆，兩人很快結合；未料這個婚姻只有短暫的甜蜜，卻使她的人生從此變調。



雷石榆被拘禁期間，蔡瑞月日日帶著兒子雷大鵬前往探視。一日，她獨自前往，卻得到消息，雷石榆將被遣送出境，她跟隨丈夫而去，只能捨了兒子，兩難中她選擇了兒子。可是惡夢還沒結束，她在收到雷石榆海外報平安的家書後，以「通匪」罪名入獄三年。



出獄後，她仍受長期跟監所苦，精神壓力極大。此時唯有寄情舞蹈。雖然她「背景」特殊，但她主持的「中華舞蹈社」在當時可說是台灣舞蹈發展的搖籃，及政府民間推展國際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，每有外國藝文團體來台演出，必到中華舞蹈社排演和交流。多年來她持續教學、創作和演出，亦造就不少舞蹈人才，游好彥、劉紹爐、賴秀峰、廖末喜、蕭渥廷、蕭靜文等人都曾是她的學生。



可惜白色恐怖的陰影一直跟著她，1973年蔡瑞月受馬思聰邀請以創作樂曲《晚霞》編創舞劇（後更名《龍宮奇緣》），後來因故未能演出，對她又是一大打擊。1983年她帶著兒子雷大鵬遠走澳洲，留下中華舞蹈社由媳婦蕭渥廷和妹妹蕭靜文掌理。



初到澳洲，蔡瑞月還靠著教舞、編舞維生，雷大鵬也在當地舞團和學校表演和教課。但據了解，近年他們的經濟狀況不佳，都以領取社會福利金度日。



1994年台北市政府興建捷運計畫，使舞蹈社面臨被拆除命運，表演藝術界發起大規模「1994台北藝術運動」、「向蔡瑞月致敬」等系列展演活動，搶救台灣現代舞蹈歷史地標。離鄉多載的蔡瑞月，終於1998年首度攜子返台，展開台灣舞蹈史及其口述歷史與舞蹈重建工作。次年表演藝術界與文史保存工作者共同推動舞蹈社建築指定為古蹟，並籌備成立蔡瑞月文化基金會。沒想到市府指定古蹟後不久，一場無名大火，讓她投注畢生心血的舞蹈社化為灰燼。



近年，蔡瑞月頻繁往返澳洲和台灣，感覺上好像她返鄉的腳步近了，但「蔡瑞月舞蹈社」至今未能重新面世，一生傳記尚未成書，都成為她此生的遺憾。



作家季季為撰寫「蔡瑞月傳記」而進行訪談，劇場編導汪其楣教授去年為她搬演舞台劇《舞者阿月》，都是蔡瑞月晚年多次近距離接觸的人，她們都看到「台灣舞蹈的月娘」舞蹈光環之外的直性情。季季昨天表示，其實蔡瑞月就是單純浪漫的女性，一心追求愛與美，追求肢體韻律美感至老，短暫的愛情卻換來長久的磨難，「是她最令人感動和心傷的部分，也是她在舞蹈之外寫下另一神話的原因」。



汪其楣強調製作《舞者阿月》，並非在彰顯蔡老師的舞蹈成就，因為「她早有歷史地位」，而是從女性角度，「貼近她的性格，本性的良善和單純」，例如去年排演時，蔡老師精神極好，一天下來不喊累，令汪其楣對她沈浸舞蹈的快樂和享受，印象深刻。



【2005/06/03 民生報】 ＠ http://ud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