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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的凝視 黑暗托馬【黃錦樹(暨南大學中文系副教授】



《黑暗托馬》莫里思‧布朗修著 林長杰譯 行人出版社



莫里斯‧布朗修(Maurice Blanchot, 1907-2003)和巴塔伊(Georges Bataille, 1897-1962)

這兩位怪傑,繼承了尼采、柯耶夫(Alexandre Kojeve)詮釋的黑格爾、東西方神祕主義,

影響戰後法國思想甚鉅,後結構大師鉅子如羅蘭‧巴特、傅柯、德希達等都深深受惠於

他們特殊的洞察力與觀看事物的角度。但中文世界對二氏作品的翻譯和引介還十分有限,

大陸的《色情、耗費與普遍經濟──喬治‧巴塔耶文選》(吉林人民,2003)

和布朗肖(按:各家譯名都不統一)文論《文學空間》(商務,2003)的中譯,

都還只是初步的工作。



日前行人出版社出版了布朗修晦澀難解的《黑暗托馬》,裡頭濃縮了布朗修鍾愛的母題,

凝視、欲望、空無、出神、超現實主義式的變形轉換,屍體。夜、夢與趨向死亡或死後的感受,

置身深淵之不可能的經驗──絕對經驗,內在經驗。紛至沓來的視覺形象,整部書就如同一個為了

吸收夜之光而過度放大了的、攤展在地平面的瞳孔內的影像,

「他將那使他甚麼都看不見者作為實物。當他的目光被視為如同一切影像之死時,這道目光卻以

一個影像的形式進入他自身內中。」意象爆炸。在這樣的敘述空間裡,幾乎沒有外部──

形式寫實主義界定的逼真性,而是純粹的符號(甚至能指)的流動。於是不論是托馬還是安娜,

不論是他還是她,都只是純粹的人稱代詞,戲劇演出的面具(persona)、可互換的位格。

上帝死亡後,主體失卻自我同一性後,在時間性裡與物轉換,類與非類,存在與死亡的邊界曖昧不明──

「死亡實存著」猁猁最終抵達至迪卡兒意識哲學「我思故我在」的反命題,「我思,故我不在」。

「我思想,我的實存完全變成一個缺無者。」哲學冥想的宏大聲音乃從夢寐的幽黯中如一朵黑花綻放。

語言的絕對物質性,開啟了它特有的空間,死亡與夜之居所,位於意識的外邊,閃爍著藍幽幽的磷光。

羅蘭‧巴特歌誦的零度。



布朗修這樣的書寫實踐,和他對於文學與瘋狂、虛無的思考,自有中文現代文學以來,

都很難找到對應。傅柯的《外邊思維》(行人,2003)是關於布朗修特殊文學實踐的討論,

似可移做《黑暗托馬》的導讀。但仍然不易理解,一種瘋狂的存有論,耐人尋味。





【2005/03/28 聯合報】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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